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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史二十二首 其二十一 后汉高祖 宋 · 赵戣
五言绝句 押虞韵
不假契丹力,踢翻饭盂。
试看龙衮畔,还有雀儿无。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论始祖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四、《梅岩文集》卷五
按诸本多以明经为始祖,而三公附见。
其上发本先三公为始祖,其后改依诸本,而以三公为远祖。
周本于谱前载一条云:亲奉先公贡元面谕,以三公为始祖非是。
焱恭睹柳湖先生焚黄祝文,以明经为始祖;
又睹积善居士熙宁间亲录祖墓山水,以明经为一代祖,而以三公为上高祖,则先公之言有自来矣。
焱切谓,始明经则于三公为寡恩,始三公则于明经为失实。
通判承事行状,与自志其墓,皆曰「明经遂冒胡姓」,谓之冒,则非为父子审矣,安得以三公为始祖耶?
称远祖、称上高祖始明经,而于三公则未有处也。
三公明经以归,方在襁褓,鞠育教诲,恩均怙恃,况又行位排第十七,意其雁行必多。
明经公单孑一身,兄弟终鲜,今其行位若此,盖如今所谓义兄弟云者,其于三公当为义父子矣。
猥见欲以明经为始祖,三公义祖,往来于怀,未敢自信。
一日,得太伯嘉定四年所作《庆源图跋》,读之,有义养为子之说;
又一日,得时发太伯建中靖国元年所作《积善居士墓铭》,亦曰义养为子。
然则明经三公义子,则明经子孙的然当以三公义祖无疑矣。
《五代史》因养子立《义儿传》,而李升过房徐温,遂奉温为义祖,亦一證云。
途中逢刘知远 唐末 · 罗隐
五言律诗 押删韵
引用典故:巢由
吴楚烟波里,巢由季孟间。
只言无事贵,不道致身闲。
别渚莲根断,归心桂树顽。
空劳钟璞意,尘世隔函关
贵游 唐末 · 罗隐
七言绝句 押庚韵
馆陶外雨初晴,绣毂香车入凤城
八尺家僮三尺箠,何知高祖要苍生。
望思台 唐末 · 罗隐
七言绝句 押微韵
芳草台边魂不归,野烟乔木弄残晖。
可怜高祖清平业,留与闲人作是非。
五代纪元序治平三年正月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一、《无为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八
有唐之衰,五代起于藩镇。
梁祖始以奸雄窥窃神器,虽天下畏其强盛,而弑逆之祸在于闺门。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于梁氏备之矣,欲永其世,不亦难哉!
夫乱臣贼子,人人弃之。
乘其所共弃,而动之以言,故末帝得以诛友圭而代之。
唐德深厚,人心未忘,此后唐之所以兴也。
武皇征伐屏翰之功,初与梁祖相后先,而梁祖终于取天下,武皇终于藩国;
千载而后,梁祖首篡窃之罪,武皇保忠义之名,善恶之致,何其殊如是邪!
庄宗克成父志,勇于征讨,平定梁氏,中兴唐祀,议者称之。
至于溺惑声伎,吝啬赏赉,此其所以亡也。
所谓暴威武者或困于酒色之娱,屯其膏,小正吉,大正凶,庄宗有之矣。
庄宗、明宗、闵、废帝四世三族,姓异号同,同尊唐室,致有唐庙貌,虽石晋之代,亦宗祀之而不敢废,乃武皇、庄宗之力也。
晋高祖利建大号,以君父事契丹
少主嗣位,欲正名分,召徕寇戎,腥腥中夏,人主后妃,蒙尘异域,皆高祖之罪也。
汉高祖有赴难之迹,惜哉不克成其功。
当中原无主之际,徇舆议而即位,不尤愈于僭窃者乎?
隐帝不能驾驭英豪,潜行诛戮,倾覆宗社,诚自取之尔。
周高祖、世宗可谓英武也,已而其享国不永,恭帝冲幼,讴歌不归。
斯盖历数在乎真主,非人谋之所及也。
五十三年之间,生灵困于涂炭,王道衰而不振,史氏荡而无法,秉笔之士,为之叹息。
呜呼!
十三主有君天下之势,而无君天下之道
君无其道,则赏罚有所不明;
君有其势,故纪元之法以托之也。
或曰编年系事,必具四时。
在纪元则梁祖不书庄宗不书春夏秋冬者,何为也?
曰唐历未终,不可以与梁也;
梁历未终,不可以与后唐也。
不与之,所以正正统也。
正统不正,何以正天下哉!
治平三年春正月序。
高祖实录敕 后汉 · 汉隐帝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一
载唐虞之盛。
传彼古文。
明得失之由。
存乎信史。
恭惟高祖皇帝受天历数。
缵汉基图。
戎虏蛮夷。
慑灵旗而内附。
礼乐征伐。
建王道于大中。
功格于上元
化行于率土。
将欲示其轨范。
约彼春秋。
高光纪圣之书。
续班马记言之典。
废而不举。
阙孰甚焉。
左谏议大夫贾纬左拾遗窦俨右拾遗王伸等。
才学渊深。
论辩锋起。
分职方提于直笔。
编年允属于鸿儒。
宜令同修高祖实录呈进。
宰臣苏逢吉监修
王仁裕神道碑雍熙元年十二月 后周至宋初 · 李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陇右金石录》宋上、光绪《重修秦州直隶州志》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宋之启昌运,二十有五年,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嗣位之九载,三行郊祀之次月,故赠太子少师太原王公之孙、秘书郎永锡赍列祖行状,哀诉于赵郡李昉曰:「伊我王父,世称哲人,仕历累朝,官登二品,耸缙绅之重望,留台阁之懿范。
奄忽明代,垂三十年,虽马鬣之坟已封于故里,而龟趺之制未表于新阡。
虑陵谷之变更,致声尘之销歇,奉先之道,是所缺焉。
愿实录其芳猷,永垂名于终古」。
蓬丘之见托,感绛帐之旧恩,属文诚异于好词,颂德岂宜于多让?
谨稽首抽毫而叙曰:王氏之宗,其来远矣。
秉缑山之秀异,沐淮水之灵长,或以儒雅称,或以门阀显,世济其美,代不乏贤。
挺生我公,郁为人瑞。
讳仁裕字德辇,其先太原人,后世徙家秦陇,今为天水人也。
当童稚之年,失怙恃之爱,兄嫂所鞠,至于成人。
唐季乱离,关右斯甚,俎豆之事,蔑无闻焉。
既令师友之规,但以畋游为事。
二十有五,略未知书,因梦开腹浣肠,复睹西江碎石,皆有文字,梦中取而吞之。
及觉,心识开悟,因慷慨自励,请受经于季父。
《诗》《书》一览,如有宿习,凡诸义理,洞究玄微,下笔成章,不加点窜。
岁馀著赋二十馀首,甚得体物之妙。
繇是乡里远近,悉推重之。
秦帅陇西公继崇闻之,以书币之礼,辟为从事
寻属王氏僭窃,奄有两川;
陇右封疆,遂成睽隔。
公因兹入蜀,连佐大藩,历伪尚书礼部郎中中书舍人翰林学士
蜀后主衍好文工诗,偏所亲狎,宴游和答,殆无虚日。
后主昏湎日甚,政教大隳,公屡陈谠言,颇尽忠节。
既割席以难救,竟舁棺而纳降。
蜀亡,入朝授雄武军节度判官
桑梓故里,樽俎上列,归与之乐,适我愿兮。
职罢,归汉阳别墅,有终焉之志,著《归山集》五百首以见其志。
无何,南梁主帅王公思同以旧知之故,逼而起之,密奏授兴元节度判官
不获已而受命,非其志也。
居守镐京,复参赞留务
时岐帅潞王据有坚城,将图义举,阴遣间使,会兵于王公
王公依违之间,可否未绝,犹豫方甚,召公谋之。
公曰:「事君尽忠、事父尽孝之道,奈何弃之」!
王公勃然而起曰:「吾其效死于王室矣」!
于是戮岐阳之使,驰驿上奏,忠规正论,闻者义之。
俄而王师倒戈,奉潞王为主,王公果死于难,虽寮吏悉罹其祸。
潞王下命军中曰:「获王某者不得杀」。
遂生致于麾下。
潞王素闻公名,喜见公,而文翰之职一以委之。
公自陈曰:「府主渝盟,臣所赞也,请就鼎镬,速死为幸」!
词直色厉,潞王壮之。
载以后车,俾随玉辂,教令诏诰,咸出于手。
安慰京邑,先行榜谕,倚马吮笔,顷刻而成,潞王览之,大称厥旨。
及即帝位,方将升玉堂之深严,备宣室之顾问,旋为近臣排斥,出为魏博支使,改汴州观察判官,数月徵拜尚书都官郎中,召入翰林学士,旌前劳也。
晋祚初改,以本官归班,稍迁左司郎中,历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左散骑常侍
晋室之季也,权臣用事,朝政多门,既荒歉以相仍,复干戈之莫戢。
山河土地,遂强据于诸侯;
礼乐征伐,故不出于天子。
公痛纪纲之隳紊,抗章疏以指陈,屡叩天阍,极言时事。
洪河方溃,非捧土之能湮;
大树既颠,岂一绳之可制?
以至胡兵孔炽,晋鼎寻移。
怀直道而无所施张,遗疏而诚堪嗟叹。
汉高祖顺三灵之眷命,救四海之倒悬,大宝才登,中原亟定。
有天下之踰月,拜公尚书户部侍郎学士承旨
明年,带内署之职,知贡举
制下之日,时论翕然,咸谓俊造孤平,将得路矣!
举罢,转户部尚书承旨如故。
明年,以疾解职,授兵部尚书
周太祖即位,进太子少保,尊名贤而宠旧德也。
显德三年七月十九日寝疾,终于东京宝积坊私第,享年七十有七。
辍朝赙赠,悉从优礼,诏赠太子少师
其年八月一日,权窆于开封县持中村。
大宋开宝四年三月十八日秘书力护神柩,归葬于秦州长道县,祔于先茔,成夙志也。
洋州录事参军讳约,公之曾祖也;
成州军事判官、赠尚书屯田员外郎讳义甫,公之皇祖也;
阶州军事判官、赠太子少傅讳实,公之皇考也;
追封河南郡太夫人元氏,公之皇妣也;
弘农杨氏,公之前夫人也;
渤海郡夫人欧阳氏,公之后夫人也,并先公而殁。
秦州观察推官仁温、秦州仓曹参军仁鲁,公之二兄也;
成州军事判官传圭、秦州长道县传璞,公之二子也;
校书郎党崇俊、适殿中丞刘湘、适河东升,公之三女也;
绵州西昌全禧、秘书郎永锡,公之二孙也。
公秉天地和气,负文章大名信义著于交朋,仁孝被于姻族,闺门卒岁无闻诟詈之声,僮仆终身不知鞭挞之苦,可以见其为人也。
每遇良辰美景,必携生童,命俦侣,前管弦而后琴筑,左笔砚而右壶觞,怡怡然,陶陶然,曾不以家事为意,旷达高怀,世无与比。
篇章赋咏,尤是所长,行路深闺,无不讽诵。
妙于音律,精于历象,又不可得而论矣。
昔公之掌贡闱也,中进士第者凡二十有三人,时则有故宫师相国王公溥,今左谏议大夫判度支许公仲宣大司农李公恽,俱振美名,并升殊级。
宫师王公迥高时望,擢处首科,五年之中,位至宰相
小子固陋,亦预搜罗,玉堂冠于词臣黄阁陪于元辅
逢时偶圣,何幸会以踰涯;
卵化冀飞,岂生成之可报!
其馀陟乌台、登雉省,内游谏署,外佐侯府者,皆一时之名士也
平生所著《秦亭篇》、《锦江集》、《入洛记》、《归山集》、《南行记》、《东南行》、《紫泥集》、《华夷百题》、《西江集》共六百八十五卷。
又撰《周易说卦验》三卷、《转轮回纹金鉴铭》、《二十二样诗赋图》,并行于世。
著述之多,流传之广,近代以来,乐天而已。
呜呼!
位列三孤,名闻四海,享磻溪之寿考,绍阙里之风猷,高明令终,可谓全福。
然而生逢叔世,莫偶盛时,胸襟空贮于经纶,生灵不受乎康济,非公之遗憾,乃时之不幸也。
门阑发迹,丘岳在身。
备位岩庙,讵敢忘于所自;
垂文琬琰,理不在于他人。
英魂凛凛以何归,风草离离而永茂。
洒涕挥翰,谨作铭云:
猗欤少师,生秉灵气。
二十有五,方游于艺,浣肠得梦,梦石表异。
先圣之事,一览而记。
唐祚衰歇,广名播越
四海乱离,九州分裂。
礼乐崩坏,文章断绝。
若水无梁,若舟无楫。
惟我少师,鸿笔丽藻,独步当时。
纶言贡籍,是掌是司。
缙绅领袖,儒者蓍龟。
一代雄才,七朝令誉。
步骤九流,回翔三署。
以文骏位,非惟不遇。
以德藻身,动有阴助。
诚信笃外,温润积中。
行己以正,事君惟忠。
谦让是敦,礼教是崇。
台阁之内,蔼然清风。
呜呼!
明时不幸兮,哲人之逝。
惊波不返兮,令名谁继
有磻溪之寿兮,无磻溪之位。
德空高于古人兮,功不施于当世。
茫茫长夜兮,古垄立堂。
离离宿草兮,夜月寒霜。
任桑田之变海兮,播休闻之无疆。
重修故威武军节度福建管内观察处置兼三司发运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福州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闽王食邑一万五千户食实封一千户谥忠懿王庙碑开宝九年三月 北宋 · 钱昱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三、全宋文卷一○一、《金石卒编》卷一二五、《闽中金石志》卷六、《闽中金石略》卷三、《福建金石志》卷六、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三、《全唐文》卷八九三
若夫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者,众所闻矣。
其或功及于国,道济于民,生居土茅,没飨庙食者,求诸前史,罕有其伦。
是以黄石立祠,盖因遗迹;
沔阳致祭,实表旧功。
故圣人之制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苟无所称,实曰诬祭。
忠懿王非诬祭欤!
公名审知,字详卿姓王氏,本琅琊人,秦将剪三十四代孙。
高祖晔,唐贞元中光州定城宰,有善政以及民,因迁家于是郡,遂世为固始人矣。
曾祖友,赠光禄卿
王父蕴玉,赠秘书少监
父恁,累赠至太尉光州刺史
十围巨木,始从厚地以盘根;
九曲洪河,本自仙源而析派。
若匪降神之气,岂生命世之才?
公即太尉之季子也。
公形质魁秀,机辩明敏。
负英雄之气者,必相交友;
学韬钤之略者,咸询智谋。
悬知五典之书,暗合万人之敌。
远近伏其义勇,邻里推其孝悌。
尝有善相者诣公之门,视其昆弟三人,曰:「富寿,皆一体也,而季当位极人臣」。
自是公窃负之。
寻遇陟岵兴悲,在原轸念,恭事孟仲,严若父焉。
乾符末,鲸网全疏,凫毛屡落。
磨牙吮血,中原正苦于伤残;
脱耒裂裳,四海尽疲于征战。
公蓄慷慨之气,负纵横之才,每或抚髀暗惊,弯弧自誓,曰:「大丈夫不能安民济物,岂劳虚生乎」!
于是以俟时待价之口,抱拯溺救焚之志,豪侠相许,寝食不忘。
虽大鹏未飞,已具垂天之势;
而神马一跃,终同追电之踪。
王绪者,凭巢寇之戈矛,盗霍丘之土宇,遽言得志,遂启无餍。
但思于弱吐强吞,岂顾其幸灾乐祸。
因乃大掠部属,旁□□□,复收士民,以广队伍,于是公之昆季咸预焉。
秦宗权窃弄五兵,遍侵四境,内乏婴城之计,外无善邻之助,遂率众以作窜,欲避地而偷安。
玉石俱焚,孰能分别?
豺狼当路,无匪纵衡。
豫章懦怯之中,偶番禺残害之后,凡经藩翰,靡或枝梧。
潮阳漳浦,百姓畏其涂炭,五马避其锋刃。
岂知兵忌不戢,人慎无恒,狃蒲骚者终至败亡,好草窃者焉能长久?
动蓄自疑之志,本乖同义之心。
适当军众不宾,遂为部下所害。
公素敦诚信,累涉艰危,既负出群之才,仍谙抚士之术。
且兵不可以无主,将不可以失人,众遂推公而立之。
公居下惟谦,事长必顺,虽舆情之有属,在公论以不忘。
乃曰:「予早事二兄,尝若严训。
岂有弟为大将,兄居其下乎」?
遂奉长兄潮以帅其众,仍获清源为所理之地。
公由是恶道途之多梗,愤贡赋之不通,实欲致理一方,克平群盗。
外惟征缮,中则经营,运筹之胜负预知,揽辔之澄清可待。
大顺,□□□□廉察遽亡,兵马使范晖夺符印以自尊,奉缄题而不逊,恣行诛戮,罔事绥怀。
人既类于倒悬,时合当于逆取。
公比缘观衅,因得徵辞,遂举勤王之师,以申吊民之义。
躬事戈甲,身临矢石,一年而围□□□,□年而坚壁遂陷。
范晖扁舟欲遁,疏网难逃,遂为海人枭首以献。
公既歼元恶,乃布优恩,凡曰胁从,悉令宥过。
用仁信以驭下,行慈惠以恤民。
曾未浃旬,已闻致理。
百姓爱之如父母,三军畏之如神明。
又能成功不居,让德无愧,遂迎长兄潮迁理是郡,复请仲兄邽迭居旧邦。
武肃王表率诸侯,荡平大憝,吴越尽归于赐履,江淮奉于专征。
以其能务忠勤,远求荐擢,遂奏授本道廉察,及泉州符印偕命焉。
寻朝廷以寰海挻灾,久劳我武,东南静乱,获庇吾民,俾提旄钺之权,□□裤襦之惠。
遂升本州为威武军,授潮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仍以公为节度副使,奖勋绩也。
洎元昆殂谢,众庶归依,公乃恭受遗言,式俟朝命。
明年春,帝恩远降,人欲是从。
初授公检校刑部尚书威武军节度马副大使
将委十连之任,犹居贰职之劳。
一之日训习骁雄,二之日苏息疲瘵,用心数月,善政闻天。
于是进端揆之资,正元戎之位,斋坛高筑,军幕大开。
分周诗屏翰之权,握从□鼓鼙之任。
未几,显居使相,特锡户封。
方隆推毂之寄,又藉秉钧之力。
当多难未弭,聊同指臂之相须;
及具瞻有归,实赖股肱之迭用。
式资补衮,俾重褰帷。
天复元年,载正乾纲,重光帝座。
言念七闽之地,□符八柱之功。
特颁渥恩,用越伦等。
赋武库戟十二枝列于私门,非恒例也。
自是日钟百禄,岁奉九迁。
公致君愈勤,述职无怠。
万里输贡,川陆不系其赊;
一心尊戴,风雨不改其志。
昭皇累嘉忠节,别锡异数,欲酬懋德,岂限彝章?
天祐元年夏四月封琅琊郡王食实封一百户。
寻属龙蛇起陆戎马生郊,人心未厌于有唐,天命已归于新室。
知微不爽,居暗罔欺。
梁祖之即位也,才倾作解之恩,继举畴庸之典。
三公互拜,万户连封。
尚帝师之尊,官荣既极;
子仪中令之贵,考限微同。
寻复进封闽王,加福州大都督府长史
庄宗之建王业也,神州克复,宇县咸宁
欲郭柔远之心,先下念功之诏。
遂增井赋,仍改功臣,式覃北阙之恩,用倚南门之寄。
方推拱极,冀效安边,惟治民素属于忧勤,而得疾遽从于绵笃。
百灵无效,五福克全。
同光三年十二月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四。
朝廷素钦尽节,俄览遗文,既增憖老之悲,岂吝饰终之典?
册赠尚书令谥曰忠懿,礼也。
公生当离乱之运,出值艰难之,割据一方,蓄养百姓。
得深沟高垒之固,有被坚执锐之众。
赡水陆之产,通南北之商。
铸铜于蜀山,积粟于洛□者,不足言其富也;
临淄之袂,投淝河之箠者,不足言其庶也。
至若外含大度,内用小心,慎刑既极于精详,举事悉从于简略。
犯则不赦,令比秋霜之严;
恩本无私,惠如冬日之暖。
民惟道化,吏以法绳。
此可以称善为政矣。
言皆必中,行罔自欺。
非正辞不入于聪,非公事不宣于□。
居常无声色之乐,平生以礼义自守。
念十家之产者,躬行节俭;
怀《五子之歌》者,心诫荒唐。
每当烁之威,未尝操扇;
才属鸣鸡之候,早见严装。
以德报恩,远且万里;
至诚感物,动契百神。
此可以称善立身矣。
兴崇儒道,好尚文艺,建学校以训诲,设厨馔以供给。
于时兵革之后,庠序皆亡,独振古风,郁更旧俗,岂须齐鲁之变,自成洙泗之乡。
此得以称善教化矣。
怀尊贤之志,弘爱客之道,四方名士,万里来。
至有蓬瀛谪仙,鸳鸾旧侣,或因官而忘返者,或假途而惜去者,尽赴筑金之礼,皆归簪玳之行。
其馀草泽搜罗,车鱼待遇者,故不可胜纪。
此得以称善招纳矣。
尊天事地,奉道享神,无非克诚,足以监德。
然而素钦释典,大廓法门,众善皆臻,何德不报。
无漏上智,苾刍散布于诸方;
有作良因,伽蓝遍满于乐国。
鍊即山之坚固,铸丈六化身;
丽水之光辉,写五千秘藏。
事非为己,愿乃庇民。
此得以称善求福矣。
功惟理乱,志在尽忠。
安不忘危,常为恃险之诫;
小当事大,罔违与国之道。
以至覆盂数郡,高枕三边。
虽昆彭致霸之俦,未能继踵;
在他燮自尊之患,故不同风。
此得以称善守位矣。
且天惟佑德,民本怀仁
公享富贵者三十年,传册封者四五世。
遗爱铭于人口,忠节书于国史。
臣子之盛,不亦大乎!
逮自陵谷变迁,箕裘废坠,寂寞阙以时之荐,凄凉同乏祀之悲。
仕农工商,慕旧政以如在;
潢污藻,望遗庙以不存。
丙午岁,我师恤邻,阖境向化。
遇今大元帅、吴越国王位钟压纽,运偶负图,当保大定功之初,行兴灭继绝之义。
既克宁于民庶,思咸若于鬼神。
每念闽川所归,本由王氏而盛。
虽子孙异代,已同薰烬之伤;
而春秋二时,宜陈笾豆之礼。
遂命以公旧第为忠懿王,仍参常祀之数。
霸主爰修于废祭,藩侯遂立于丛祠。
行马戟枝,尚存故物;
豚肩樽酒,早荐惟馨。
塑山庭月角之容,立偕老于飞之像。
庭庑未周于工绩,槐檀旋改于光阴。
旧径难寻,已绝罗含之兰菊;
重门长闭,但多仲蔚之蓬蒿。
既乖与祭之仪,殊阙致诚之所。
大宋开宝七年秋九月大元帅吴越国王以时和岁丰,家给人足,俾答福谦之祐,遂申咸秩之典。
凡曰祠庙毁废,并出钱帛修完。
乃命衙直,将躬授人工,旁搜材植。
补遗基而皆备,易旧物以新。
曾未逾时,已闻告毕。
奢俭得以中度,规制得以合礼。
朱轩粉壁,随晚霁以生光;
修竹乔松,向寒霜而吐色。
逞曹笔则阴兵欲动,斗郢工则神马欠嘶。
部从悉周,精灵如在。
矧以故乡将吏,开幕宾寮。
当其草昧干戈,屡经劳苦;
洎自树立基构,尽享崇高
乃塑都押衙建州刺史孟威等二十六人以配飨焉。
斯庙也,前瞰清游,右连净刹。
一路自无于尘杂,四邻皆属于幽奇。
晓雾才开,先露列窗之岫;
疏钟虽近,不惊绕树之禽。
公昔也尝游宴于斯,今也复祠祭于此。
始易宅而为庙,矧将废而能兴。
茍非阴德不衰,令名未朽,又岂能身殁之后,有如此之盛乎!
昱叨居是藩,获毕斯事。
仰嘉猷之未远,听遗爱以长新。
爰述短才,庶存实录。
燕然叙事,虽有谢于孟坚
岘首感人,亦未多于叔子
乃为铭曰:
极天曰岳,惟岳有神。
蓄是英气,生为异人。
干霄利剑,瑞世祥麟。
爰当季运,实庇蒸民。
其一。
唐德将衰,群雄欲出。
阴雾垂地,祅气蔽日。
豹豕猖蹶,雚蒲纵逸。
茍非伟才,焉济王室?
其二。
权为巨盗,亦朋奸。
欲乱中夏,首屠光山
谁谓英杰,同罹险艰。
终则窜迹,能无厚颜?
其三。
爰率部民,同徂万里。
为众恶,公得众美。
因戮凶人,遂奉君子。
立功著名,自此而始。
其四。
漳浦既宁,清源复平。
遂以政事,授于难兄。
孝实志性,谦惟直诚。
静乃揖让,乱则经营。
其五。
愤彼闽川,树兹裨将
苛虐渐笃,政刑俱丧。
锐旅大驱,凯歌连唱。
克定一方,式谐众望。
其六。
始修贰职,已播殊勋。
屏翰之美,朝廷备闻。
迨居重镇,继事明君。
尽忠竭节,松茂兰熏。
其七。
偃仰大藩,荫庥五郡。
虽曰功庸,亦由时运。
二柄齐举,七德兼训。
令子令孙,当年振奋。
其八。
真王重望,上相清规。
陵谷虽变,馨香不衰。
俯缘甲第,遂立严祠。
年祀屡易,笾豆或亏。
其九。
霸主推恩,良时有待。
旧庙克新,遗踪不改。
奂尔金碧,俨然神彩。
灵贶芳名,千秋如在。
其十。
大宋开宝九年三月二十五日立。
闽县将仕郎、试太子校书林操书,□□□知李文质篆额,封击使林□镌字。
范景仁墓志铭1086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四、《皇朝文鉴》卷一四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一八、《容斋三笔》卷五、《群书考索》前一集卷五○、《文章正宗》续集卷九、《翰苑新书》前集卷六七、《秘笈新书》卷一二、《三续古文奇赏》卷二四、《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六、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熙宁元丰间,士大夫论天下贤者,必曰君实、景仁。
其道德风流,足以师表当世
其议论可否,足以荣辱天下。
二公盖相得欢甚,皆自以为莫及,曰:「吾与子生同志,死当同传」。
而天下之人亦无敢优劣之者。
二公既约更相为传,而后死者则志其墓。
君实为《景仁传》,其略曰:「吕献可之先见,景仁之勇决,皆予所不及也」。
轼幸得游二公间,知其平生为详,盖其用舍大节,皆不谋而同。
仁宗时论立皇嗣英宗时濮安懿王称号,神宗时论新法,其言若出一人,相先后如左右手。
君实常谓人曰:「吾与景仁兄弟也,但姓不同耳」。
然至于论钟律,则反复相非,终身不能相一。
君子是以知二公非茍同者。
君实之没,轼既状其行事以授景仁景仁志其墓,而轼表其墓道。
景仁之墓,其子孙皆以为君实既没,非子谁当志之,且吾先君子之益友也,其可以辞!
公姓范氏,讳镇字景仁
其先自长安,六世祖隆,始葬成都之华阳
曾祖讳昌祐,妣索氏。
祖讳昌,妣张氏。
累世皆不仕。
考讳度,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李氏,赠荥国太夫人,庞氏,赠昌国太夫人
开府以文艺节行,为蜀守张咏所知。
有子三人。
长曰镃,终陇城
次曰锴,终卫尉寺丞
公其季也。
四岁而孤,从二兄为学。
薛奎守蜀,道遇镃,求士可客者,镃以公对。
公时年十八,与语奇之,曰:「大范恐不寿,其季廊庙人也」。
还朝与公俱。
或问入蜀所得,曰:「得一伟人,当以文学名于世」。
时故相宋庠与弟祁名重一时,见公称之,祁与为布衣交。
由是名动场屋,举进士,为礼部第一。
故事,殿廷唱第过三人,则礼部第一人者必越次抗声自陈,因擢置上第。
公不肯自言,至第七十九人乃出拜,退就列,无一言。
廷中皆异之。
释褐为新安主簿
宋绶留守西京,召置国子监,使教诸生
秩满,又荐诸朝,为东监直讲
参知政事王举正荐,召试学士院,除馆阁校勘,充编脩《唐书》官。
当迁校理
宰相庞籍言公有异材,恬于进取,特除直秘阁,为开封府推官,擢起居舍人知谏院兼管句国子监
上疏论民力困弊,请约祖宗以来官吏兵数,酌取其中为定制,以今赋入之数十七为经费,而储其三以备水旱非常。
又言:「古者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盐铁转运,或判户部度支,今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无穷,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请使中书枢密通知兵民财利大计,与三司同制国用」。
温成皇后
太常议礼,前谓之园,后谓之园陵。
宰相刘沆前为监护使,后为园陵使
公言:「尝闻法吏舞法矣,未闻礼官舞礼也。
请诘问前后议异同状」。
又请罢焚瘗锦绣珠玉以纾国用,从之。
时有敕,凡内降不如律令者,令中书枢密院及所属执奏。
未及一月,而内臣无故改官者,一日至五六人。
公乞正大臣被诏故违不执奏之罪。
石全斌以护温成葬,除观察使
凡治葬事者,皆迁两官。
公言章献、章懿、章惠三太后之葬,推恩皆无此比,乞追还全斌等告敕。
文彦博、富弼入相,百官郊迎,时两制不得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间见。
公言隆之以虚礼,不若开之以至诚,乞罢郊迎而除谒禁,以通天下之情。
议减任子及每岁取士,皆公发之。
又乞令宗室属疏者补外官。
仁宗曰:「卿言是也,顾恐天下谓朕不能睦族耳」。
公曰:「陛下甄别其贤者显用之,不没其能,乃所以睦族也」。
虽不行,至熙宁初,卒如公言。
仁宗性宽容,言事者务讦以为名。
或诬人阴私。
公独引大体,略细故。
陈执中为相。
公尝论其无学术,非宰相器。
执中嬖妾笞杀婢,御史劾奏,欲逐去之。
公言:「今阴阳不和,财匮民困,盗贼滋炽,狱犴充斥,执中当任其咎。
闺门之私,非所以责宰相」。
识者韪之。
仁宗即位三十五年,未有继嗣。
嘉祐初得疾,中外危恐,不知所为。
公独奋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
即上疏曰:「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此天下之大公也。
周王既薨,真宗室子养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
愿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择宗室贤者,异其礼物,而试之政事,以系天下心」。
章累上,不报。
因阖门请罪。
会有星变,其占为急兵。
公言:「国本未立,若变起仓卒,祸不可以前料,兵孰急于此者乎?
今陛下得臣疏,不以留中而付中书,是欲使大臣奉行也。
臣两至中书,大臣皆设辞以拒臣,是陛下欲为社稷计,而大臣不欲也。
臣窃原其意,特恐行之而陛下中变耳。
中变之祸不过于死,而国本不立,万一有如天象所告急兵之忧,则其祸岂独一死而已哉!
夫中变之祸,死而无愧,急兵之忧,死且有罪,愿以此示大臣,使自择而审处焉」。
闻者为之股栗。
除兼侍御史知杂事
公以言不从,固辞不受。
执政谓公,上之不豫,大臣尝建此策矣,今间言已入,为之甚难。
公复移书执政曰:「事当论其是非,不当问其难易。
速则济,缓则不及,此圣贤所以贵机会也。
诸公言今日难于前日,安知他日不难于今日乎」?
凡见上,面陈者三。
公泣上亦泣,曰:「朕知卿忠,卿言是也。
当更俟三二年」。
凡章十九上,待罪百馀日,须发为白,朝廷不能夺。
乃罢知谏院,改集贤殿修撰判流内铨修起居注,除知制诰
公虽罢言职,而无岁不言储嗣事。
仁宗春秋益高,每因事及之,冀以感动上心。
及为知制诰,正谢上殿,面论之曰:「陛下许臣今复三年矣,愿早定大计」。
明年,又因袷享献赋以讽。
其后韩琦卒定策立英宗
翰林学士史馆修撰,改右谏议大夫
英宗即位,迁给事中,充仁宗山陵礼仪使
坐误迁宰臣官,改翰林侍读学士,复为翰林学士
中书奏请追尊濮安懿王,下两制议,以为宜称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非执政意,更下尚书省集议。
已而台谏争言其不可,乃下诏罢议,令礼官检详典礼以闻。
公时判太常寺,率礼官上言:「汉宣帝于昭帝为孙,光武平帝为祖,则其父容可以称皇考,然议者犹非之,谓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统也。
今陛下既考仁宗,又考濮安懿王,则其失非特汉宣、光武之比矣。
凡称帝若皇若皇考,立寝庙,论昭穆,皆非是」。
于是具列仪礼及汉儒论议、魏明诏为五篇奏之。
翰林侍读学士出知陈州
陈饥,公至三日,发库廪三万贯石,以贷不及奏,监司绳之急,公上书自劾,诏原之。
是岁大熟,所贷悉还,陈人至今思之。
神宗即位,迁礼部侍郎,召还,复为翰林学士侍读群牧使、句当三班院知通银台司
公言:「故事,门下封駮制敕,省审章奏,纠举违滞,著于所授敕,其后刊去,故职寖废,请复之,使知所守」。
从之。
纠察在京刑狱
王安石为政,始变更法令,改常平为青苗法。
公上疏曰:「常平之法,始于汉之盛时,视谷贵贱发敛,以便农末,最为近古,不可改。
而青苗行于唐之衰乱,不足法。
且陛下疾富民之多取而少取之,此正百步与五十步之间耳。
今有二人坐市贸易,一人下其直以相倾夺,则人皆知恶之,其可以朝廷而行市道之所恶乎」!
疏三上,不报。
迩英阁进读,与吕惠卿争论上前,因论旧法预买䌷绢亦青苗之比。
公曰:「预买亦敝法也。
若陛下躬节俭,府库有馀,当并预买去之,奈何更以为比乎」?
韩琦上疏,极论新法之害,安石使送条例司疏駮之。
谏官李常乞罢青苗钱,安石令常分析,公皆封还其诏书。
诏五下,公执如初。
司马光枢密副使
以所言不行,不敢就职,诏许辞免,公再封还之。
上知公不可夺,以诏直付,不由门下。
公奏:「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有司失职,乞解银台司」。
许之。
会有诏举谏官,公以轼应诏,而御史知杂谢景温弹奏轼罪。
公又举孔文仲为贤良。
文仲对策,极论新法之害。
安石怒,罢文仲归故官。
公上疏争之,不报。
时年六十三。
即上言,臣言不行,无颜复立于朝,请致仕。
疏五上,最后指言安石以喜怒赏罚事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
安石大怒,自草制极口诋公,落翰林学士,以本官致仕。
闻者皆为公惧。
公上表谢,其略曰:「虽曰乞身而去,敢忘忧国之心」。
又曰:「望陛下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和平之福」。
天下闻而壮之。
安石虽诋之深,人更以为荣焉。
公既退居,专以读书赋诗自娱。
客至,辄置酒尽欢。
或劝公称疾杜门。
公曰:「死生祸福,天也。
吾其如天何」!
同天节乞随班上寿,许之。
遂著为令。
久之归蜀。
与亲旧乐饮,赈施其贫者,期年而后还。
轼得罪,下御史台狱,索公与轼往来书疏文字甚急,公犹上书救轼不已。
朝廷有大事,辄言之。
官制行,改正议大夫
今上即位,迁光禄大夫
初,英宗即位,祔仁宗主而迁僖祖
神宗即位,复还僖祖而迁顺祖
公上言:「太祖起宋州有天下,与汉高祖同,僖祖不当复还。
乞下百官议」。
不报。
及上即位,公又言乞迁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
时年几八十矣。
韩维上言:公「在仁宗朝,首开建储之议,其后大臣继有论奏,先帝追录其言,存没皆推恩,而未尝以语人,人亦莫为言者,虽颜子不伐善,介之推不言禄,不能过也」。
悉以公十九疏上之。
端明殿学士
特诏长子清平县百揆改宣德郎,且起公兼侍读提举中太一宫。
诏语有曰:「西伯善养,二老来归。
汉室卑词,四臣入侍。
为我强起,无或惮勤」。
公固辞不起,天下益高之。
提举嵩山崇福宫
公仲兄之孙祖禹,为著作郎,谒告省公于许。
因复赐诏,及龙茶一合,存问甚厚。
数月,复告老,进银青光禄大夫,再致仕。
初,仁宗李照改定大乐,下王朴乐三律。
皇祐中,又使胡瑗等考正,公与司马光皆与。
公上疏,论律尺之法。
又与往复论难,凡数万言,自以为独得于心。
元丰三年神宗诏公与刘几定乐
公曰:「定乐当先正律」。
上曰:「然。
虽有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公作律尺、龠、合、升、斗、豆、区、釜、斛,欲图上之,又乞访求真以定黄钟。
刘几即用李照乐,加用四清声而奏乐成
诏罢局,赐赉有加。
公谢曰:「此刘几乐也,臣何与焉」。
提举崇福宫,欲造乐献之,自以为嫌,乃先请致仕。
既得谢,请太府铜为之,逾年乃成。
李照乐下一律有奇。
二圣御延和殿,召执政同观,赐诏嘉奖,以乐下太常,诏三省、侍从台阁之臣皆往观焉。
时公已属疾,乐奏三日,而薨。
元祐三年闰十二月癸卯家朔,享年八十一。
讣闻,辍视朝一日,赠右金紫光禄大夫谥曰忠文
公虽以上寿贵显,考终于家,无所憾者,而士大夫惜其以道德事明主,阅三世,皆以刚方难合,故虽用而不尽。
及上即位,求人如不及,厚礼以起公,而公已老,无意于世矣,故闻其丧,哭之皆哀。
公清明坦夷,表里洞达,遇人以诚,恭俭慎默,口不言人过。
及临大节,决大议,色和而语壮,常欲继之以死,虽在万乘前无所屈。
笃于行义,奏补先族人而后子孙,乡人有不克婚葬者,辄为主之,客其家者常十馀人,虽僦居陋巷,席地而坐,饮食必均。
兄镃卒于陇城,无子,闻其有遗腹子在外,公时未仕,徒步求之两蜀间,二年乃得之,曰:「吾兄异于人,体有四乳,是儿亦必然」。
已而果然。
名之曰百常。
以公荫,今为承议郎
公少受学于乡先生庞直温。
直温之子昉卒于京师,公娶其女为孙妇,养其妻子终身。
其学本于六经仁义,口不道佛老申韩异端之说。
其文清丽简远,学者以为师法。
凡三入翰林,知嘉祐二年六年八年治平二年贡举,门生满天下,贵显者不可胜数。
诏脩《唐书》、《仁宗实录》、《玉牒日历类篇》。
凡朝廷有大述作、大议论,未尝不与。
契丹高丽皆知诵公文赋。
少时尝赋「长啸却胡骑」,及奉使契丹,虏相目曰:「此长啸公也」。
其后兄子百禄亦使虏,虏首问公安否。
有《文集》一百卷,《谏垣集》十卷,《内制集》三十卷,《外制集》十卷,《正言》三卷,《乐书》三卷,《国朝韵对》三卷,《国朝事始》一卷,《东斋记事》十卷,《刀笔》八卷。
积勋柱国,累封蜀郡开国公食邑加至二千六百户,实封五百户
娶张氏,追封清河郡君
再娶李氏,封长安郡君
子男五人。
长曰燕孙,未名而卒。
次百揆,宣德郎中岳庙
次百嘉,承务郎,先公一年卒。
次百岁,太康主簿,先公六年卒。
次百虑,承务郎
女一人,尝适左司谏吴安诗,复归以卒。
孙男十人。
祖直,襄州司户参军
长社主簿
祖野、祖平,假承务郎
祖封,右承奉郎
祖耕,承务郎
祖淳、祖舒、祖、祖恩。
孙女六人,曾孙女三人。
公晚家于许,许人爱而敬之。
其薨也,里人皆出涕。
元祐四年八月己未,葬于汝之襄城县安乡推贤里,夫人李氏祔。
公始以诗赋为名进士,及为馆阁侍从,以文学称。
虽屡谏争及论储嗣事,朝廷信其忠,然事颇秘,世亦未尽知也。
其后议濮安懿王称号,守礼不回,而名益重。
及论熙宁新法,与王安石、吕惠卿辨论,至废黜不用,然后天下翕然师尊之,无贵贱贤愚,谓之景仁而不敢名,有为不义,必畏公知之。
公既得谢,轼往贺之曰:「公虽退而名益重矣」。
公愀然不乐,曰:「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命也夫。
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轼以是愧公。
铭曰:
凡物之生,莫累于名。
人顾趋之,以累为荣。
神人无名,欲知者希。
人顾忧之,以希为悲。
熙宁以来,孰擅兹器?
嗟嗟先生,名所不置。
君实,公在颍昌
皆欲忘民,民不汝忘。
君实既来,遁归于洛。
絷而维之,莫之胜脱。
为天相君,为君牧民。
道远年徂,卒徇以身。
公独坚卧,三诏不起。
遂解天刑,竟以乐死。
世皆谓公,贵身贱名。
孰知其功,圣人之清。
贪夫以廉,懦夫以立。
不尸其功,无丧无得。
君实之用,出而时施。
如彼水火,宁除渴饥。
公虽不用,亦相其行。
如彼山川,出云相望。
蜀人,乃葬于汝。
子孙不忘,尚告来者。
宋故赠大理评事柳公墓志铭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河东先生集》卷一四
安史横逆,唐天子弗督河朔二百年。
魏近誇传罗绍威牙中盛大,文武材士出其土,必试府下诸吏以起家。
至我太祖,清夷区极,厥俗渐易。
周世宗末,开仲父讳承煦字继华,为府都孔目官,事魏王彦卿,从始迨此,三十年给事也。
长兴明宗时,诛秦王宣徽使孟汉琼驰传就邺宫,召宋王从厚
仲父为有司主笺奏也,告王元从都押衙宋令询曰:「窃闻帝疾弥亟,秦王夷戮,今一单使徵王,王即挺身往焉,未为利也。
大臣奸豪,赓相结附,但茍其身,不顾于国。
王如是至,必孤坐宫中,但能为名曰君,而实为臣于诸权也。
与公事王,复何得见王面乎?
将天下安危未易知耳!
不若尽率府兵,步骑齐发,按甲徐行,若必迎嗣君,命礼来之,王至未晚。
彼若动非其礼,吾兵在卫,强者絷之,乱者剪之,而后遵上先旨,不为失耳」。
不纳。
王即去,仲父令询辈偕至洛。
王为帝,令询果出磁州刺史仲父归。
王之属臣,悉为冯赟、朱弘昭辈远之,不复迩帝也。
后凤翔兵起,帝有祸卫州
当广顺高祖时仲父为有司主兵骑也。
外女弟刘,为留守王殷妾,视我姻家也。
及礼圆丘,诏入觐,典卫兵,权势动主,深惑去就,私问仲父以决其谋,曰:「上召吾,往可也,不往可也」?
不答。
曰:「汝不言,是吾往可也」。
即阙,高祖杀之。
仲父叹曰:「邺自唐庄宗后,历变叛非一,生民破散。
今主上英武,不类晋、汉。
将不行,必须作乱,戈甲一临,城溃族灭,非唯连我之家,其惟动国兴戎,忧挠中夏
起即止不利耳,吾岂以茍一身而反为国害乎?
所以吾不答,以安家国也」。
仲父寡言善性,夜五鼓作冠带,趋府门,恂恂无一日阙之。
退自公,奉我皇考夤恭胜父,坐必紧拱手,不问不敢语,与其夫人田一德也。
乾德三年巳月,有爱犬跃仲父前死,为发策占,主家主远丧至,仲父恶之。
午月,我皇考即世,我母与开等缞服至魏。
仲父泣曰:「我兄亡,我不生矣」。
一日召开诲曰:「汝止号焉。
人子当服学立身,远恶事,修先行,是孝也。
吾望汝耳」。
秋七月仲父病,若无疾者,但曰:「兄去其已矣」。
二十有七日夜卒。
呜呼哀哉!
属衰季,隐于吏;
避忧患,藏其志。
君子乎何称哉!
田夫人生肩吾与辟,支氏、蒋氏二女;
后夫人,今皆亡矣。
李生问。
太平兴国七年,肩吾为赞善大夫仲父大理评事,追封田夫人京兆县太君
仲父视开皇考,同母兄也,少五岁,名与太祖御名下一字同建隆初改今讳。
终天雄军都教练使
有阶勋爵邑,略不之书。
铭曰:
邺城西南二十里,村名冯杜古河涘,宫音坤艮地尤利。
元昆居右左令季,一营四穴子三是。
至道二年仲冬次,壬申直辰日长至,我之诸父藏于此。
连连珠攒列两世,河东郡姓生孝义,祈天祝地相传继。
拟追封建成元吉为息王巢王制986年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小畜外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门下:姬周圣人,有管、蔡二叔之伐;
炎汉明主,有吴、越七国之征。
仗大义以灭亲,弃小节而不守。
然而尺布斗粟,古者所以兴讥;
同气连枝,人情之所不忍。
顷念宗祧之重,致忘手足之情,虽契《鸱鸮》之诗,终惭《鹡鸰》之什。
良深哀悼,特议追封。
唯尔幽灵,听予徽册。
皇太子建成,地居冢嫡,早膺压纽之符;
皇子元吉,贵属宗枝,幼列维城之宠。
顷以同窥大宝,共忌𦕈躬,盖彼师傅之非贤,陷予兄弟于不道。
须为社稷之计,难存骨肉之恩,上依七庙之威,下顺三灵之意,事不获已,良用怃然。
高祖皇帝以予征伐之劳,早有废立之议。
予事存嫡长,固避元良,讵思禦侮之心,翻起乱常之衅。
萧墙祸作,难避阋墙之讥;
中原时危,岂顾在原之义?
虽从民意,实病朕心。
念韡韡之花,已加剪伐;
思亲亲之义,空自衋伤。
岂可尚议污宫,仍除属籍?
宜服日中之字,用安泉下之神。
建成追封息王,仍以赵王福为汝嗣。
元吉追封巢王,仍以曹王明为汝嗣。
于戏!
周子之兄常闻无惠,郑伯之弟亦见厚崩。
予上则有不悌之名,下则有失教之罪,顾兹丑恶,一至于斯。
言服犬牙,齐膺驼纽,庶俾分茅之贵,再招游岱之魂。
魂而有知,享我休命。
东宫故事十五首 其十 七月十一日1178年7月1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唐太宗贞观十八年八月,帝谓司徒无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过,卿可为朕明言之」。
对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将顺之不暇,又何过之可言」?
帝曰:「朕问公以己过,公等乃曲相谀说。
朕欲面举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
皆拜谢。
帝曰:「长孙无忌善避嫌疑,应物敏速,决断事理,而总兵攻战非其所长。
高士廉涉猎古今,心术明达,临难不改节,当官无朋党,所乏者骨鲠规谏耳。
言词便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无言及于献替。
杨师道性行纯和,自无愆失,而情实怯懦,缓急不可得力。
岑文本性资重厚,文章华赡,而持论常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
刘洎性最坚正,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诺,私于朋友。
马周见事敏速,性甚公正,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称意。
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每写忠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人自怜之」。
某闻君臣相美相戒,见于唐虞之时。
帝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皋陶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
载在典谟,实为后世君臣之法。
至于战国,此风扫地,卫侯言计非是,而群臣和者如出于一口。
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者也。
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
卿大夫出言亦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
如此,则善安从而生」?
司马光所以满载其语于《通鉴》者,盖有深意存焉。
后汉高祖虽起布衣,而天性明达,合乎帝王
置酒雒阳南宫也,令「通侯诸将毋敢隐朕,皆言其情」。
高起、王陵于是尽言不讳,而帝犹谓「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卒归功于三杰。
殆与舜之君臣异世而同符,孰谓帝不修文学而厌诗书也哉?
唐太宗欲闻过于无忌,可谓得帝王之遗风矣。
而无忌等纳谄以悦之,其视汉高时固已不及,况唐虞乎?
贤于战国而已。
有君无臣,可胜叹哉!
王叔雅兄弟(题拟) 中唐 · 严维
 押庚韵
万里天连水,孤舟弟与兄。
按:见《古刻丛抄》收唐许志雍撰《唐故江南西道观察判官监察御史里行太原王公墓志铭》引
汶川县威戎军制造天王殿 唐 · 元友谅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二十
至哉天王之盛德也。若乃嘘大海为川陆。
扇须弥为尘雾。即药父众。
破修罗属。赫然天王示其威神也。
水晶宫。护阎浮界。
那吒捧塔以前峙。天女持花以凝睇。
示其威福也。悬鹿轳剑。
秉黄金戟。龙蛇鼓怒以腾目。
神鬼睚盱而捧足。示其威力也。
天宝中。表其神灵。
卫我唐土。化身于于阗之国。
摧锋于百万之丑。使圣聪无勍敌之虞。
士马绝奔腾之患。示其变通也。
汶川古塞。戎马之境。
山雄玉垒。军壮威戎
有护国精舍。凝翠峰謺。
甘凉泉涌。创立天王殿一座。
其初也。故使惠澄讨论之。
寺主智昕缮成之。社众精肃崇构之。
两变星霜。方尽其美。
兵马使贺若崟。雷霆在天。
威戢戎貊。冠简晶曜。
山川载清。当其门阑布德之
李成蹊之日。副使彭城刘公命昌。
辅佐戎军。恒持妙略。
昔闻飞将。今见轻车。
判官西河蔺公弇。风流倩倩。
文质彬彬。阮元瑜书记之能。
王仲宣从军之乐。汶川县太原王公炅。
水镜临人。清风偃草。
邑称三异。名慎四知。
都虞候及诸大将等。弓张秋月。
剑落繁霜。为蜀国之长城。
作辕门之巨堑。社众冉州判官李建辅等。
风情廓落。文武纵横。
俱怀奉主之心。共守安边之术。
故能拔伦腾秀。宏此圣猷。
曙起宵兴。率先勿替。
遂感祥光迭委。灵气荐臻。
十旬不愆。贞质山立。
金冠照烂。宝殿玲珑。
山横栋宇之奇。花绽雾岚之异。
祐我皇也。弧弓不能壮其威。
表其神也。灵怪不能藏其用。
寺主智昕。俗姓汤氏
梵行沈密。道容真清。
勾当僧惠则。俗姓李氏
洁白虚衷。秋潭月照。
俱能辅赞其美。宏阐法梁。
巍峨之勋。万古不革之道也。
词吏仗命。敢碑斯文。
唐故监察御史里行太原王公墓志铭 唐 · 王叔平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十四
公讳仲堪字仲堪。其先太原人也。奕世圭鼎。纷纶葳蕤。国史家谱。详之备矣。十九代祖西晋京陵公浑。位极台司。功格帝室。冑允枝散。遍于九州。五代祖冲。徙居幽州安次县。子孙家焉。今则又为邑人也。为郡右族。继生才贤。曾祖掞王父干。儒墨传家。以孝悌自任。故时君不得而官之矣。皇考令仙。蕴孙吴之术。好立奇功。累以勋伐。稍迁大理评事。公即评事府君元子。生而岐嶷。体备刚柔。越在龆年。便志于学。逮乎弱冠。乃为燕赵闻人。经史该通。词藻艳发。本道廉察使贤而荐之。自乡赋西游太学。偫公卿士。聆其声而交之。所居结辙。名动京邑大历七年进士擢第。稽古之力。自致青云。所谓拔乎其萃。为山九仞者也。解褐授太原府参军事。居无何。丁太夫人忧。服阕。本道节使奏授幽州大都督府户曹参军。以能转兵曹参军事。雍容府寮。名检摽举。局无留事。庭宇生风。节使嘉之。俟其硕画。乃奏充节度参谋。拜监察御史卢谌本郡。未足称荣。买臣居乡。岂云显达。我相国彭城王方任以参佐。宏赞庙谋。略迈韩彭。幕继袁伏矣。以为诸侯聘问。岁惟其常。妙选行人。以通两君之好。十二年冬十一月。公奉使于蒲。春二月旋车。自蒲经途遥遥。旅次云鄙。以贞元十三年二月三日。不幸暴殂于望岩之传舍。享年六十有四。呜呼哀哉。自古有死。人谁不终。公有厚德。而寿不永。公有全材。而位不高。则梁竦悲乎州县。冯唐郎署。可以言命矣。以贞元十三年二月十七日。殡于蓟东之别墅。从权也。以其年四月六日。迁神于蓟县乡甘棠原。礼也。不祔旧茔。从先志也。次弟仲坰季弟僧法源等。悲摧雁序。痛折连枝。嗣子存。次子较。方在幼童。茹戚过礼。子婿前乡贡明经清河张存。义感于情。眷深国士。虑绝故老。永遗志业。刊石纪德。铭而旌之。所谓没而不朽者矣。铭曰。
易水汤汤兮燕山崇崇。有斐君子兮穆如清风。
簪笔拽裾兮佐我上公。直哉惟清兮允执厥中。
奉使于蒲兮自西徂东。天胡不仁兮如何道终。
丹旐戾止兮启兹元宫。青松森列兮永翳我宗。
悲壮图兮已矣。惟芳名兮不穷。
补陀院记绍定二年正月 南宋 · 张虙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三、光绪《慈溪县志》卷四一
按《四明图经》,补陀教院在慈溪县东北二十里,置于唐大中六年,名大中观音院
宋治平二年,改赐「补陀」之额。
补陀洛迦,即梵语白花也。
父老相传置院之始,时方病旱,忽有僧指地而言:「此中有水,取以致祷,雨可必得」。
众如其言凿之,果得泓泉,先见灵鳗,又得梅木大士像。
迎以扣之,雨大通,于是即其地为道场。
惟院之中无一碑碣可考,独文书十馀纸,前后主者自相付受,若传衣然,罔敢失坠,而皆纷揉无统,难于展阅。
暇日,与之整比。
院之傍又有庵焉。
今以文书属五代及本朝开国日者观之,其所关于院者有二:蒋训与其孙从实卖地入院,龙德三年一约,宝大二年一约。
龙德则梁末之年,宝大则吴越之号,同为一时。
晋开运二年,有蒋从训者,曲讼其地,官为直之,此一事也。
周显德五六年间,有僧继让称大中观音院住持陈词于县,言所以住持之由,此二事也。
若庵之始末,则又详焉。
天福十三年,实汉高祖追用晋号之日,僧道孜因檀越敬章为之创庵以居,初称海慧道场;
以其筑于灵岩旧基,复称灵岩
庵立之后,在汉乾祐三年、四年,与周广顺三年显德之六年,本朝建隆之二年,谆谆乞免科役,官皆许之。
道孜主之十馀年,当建隆二年,付之行云、行雨主之。
又十馀年,至开宝七年,付之朋集。
朋集之后,庵与院相并矣。
或者谓即庵为院,非也。
院建于唐大中,庵建于汉天福,相距九十六年,院先而庵后,无即庵为院之理。
盖院废之后,合而归于庵耳。
今院之东北隅号庵基,可验也。
天圣九年夏文惠之状,元祐元年夏允升之状,皆自言其祖舍地,往往指院为庵,殆不能深考之耳。
外是,文书亦不几,皆出于后来者。
或又疑庵建于灵岩古基,所谓灵岩又安在?
亦尝传之父老:古有灵岩寺,一日,雷电晦冥,神怒震撼,钟沦于池,寺亦随坏。
后人欲探池取钟,仅见铣于土面,穿池愈深,而钟愈不可得,遂已。
以此论之,始为灵岩灵岩改为海慧,复为灵岩,并为补陀一刹,岿然常存,此非大士威神之力,而何能乎?
嗟乎!
圜通法门微妙,含容如声,度垣不能为碍,岂容以像设求?
又岂容以世界论?
何有于寺,又何有于院,又何有于庵?
惟尔众生深心信解,于是最胜庄严,以为供养,有舍身珍宝以求哀悯,故必坐菩提于道场,广作利益,罄心皈依,常愿常瞻仰,而大慈大悲,无刹不现。
先是,有一道者徐了因誓愿修造大殿,材木粗具,而莫能克。
前住持师敬召募缔完。
洎文忠领众以来,洒扫严整,无垢无破,奉大士于其中,慧日照曜,人天礼敬。
补陀一刹,自此日盛。
文忠主是院今八年矣,饰新舍宇,创增僧堂,用力最深。
盖其戒行坚硬,身率以正,事事能就绳墨。
每以院无碑碣为嫌,有请于余,因叙其委折,俾刻之以为此山公案。
绍定己丑元正日记并书。
宗正寺少卿罗仲舒篆,住持僧文忠立石。
按:天顺宁波郡志》卷九,成化四年刻本。
丞相文简公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遂为东平人
谌之五世孙曰众庆,兖州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仕至云州云中赠太子太保
娶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驾,赠太子太傅
娶史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球生府君义林,尝以策干汉高祖太原高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
相国扈彦琦、司空苏禹圭数以府君太原策中事言于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
卒于澶州观城县,赠太子太师
娶药氏、祝氏,追封代国、郑国太夫人。
太保郑国,皆文简公贵之赠典也。
文简公讳士安字仁叟太师之子也。
太师而上,世居代之云中。
太师卒于观城,公才二十岁,奉祝夫人居丧以礼闻。
祝夫人取太师手自抄书数箧授公使读,及出太师所撰《清白规检》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无可与游者」。
乃与公之宋。
宋犹澶也,夫人未知所适。
或言郑多士大夫,子弟有贤者,乃自宋复与公之郑,果得处士杨璞及韩丕、刘锡从游。
公于是博综群经,通诸子百家之言,究极古今治乱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义、治民行己之本末。
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
乾德四年公举进士,而故晋公王祜方知贡举,见公文大喜,遂以公为第三人。
开宝三年选授济州团练推官,州民王禹偁为磨家儿,年最少,数以事至推官廨中。
禹偁貌不及中人,然公阴察禹偁类有知者,问:「孺子识字乎」?
曰:「识」。
「尝读书乎」?
曰:「尝从市中学读书」。
「能舍而磨家事,从我游乎」?
曰:「幸甚」!
遂留禹偁推官廨中,使治书学为文。
久之,公从州会后园中,酒行,州守为令属诸宾客,竟席,对未有工者。
公归,书其令于壁上。
禹偁窃从后对,甚佳,亦书于壁。
公见大惊,因假冠带,以客礼见之(原注:州守令「鹦鹉能言争似凤」,禹偁对「蜘蛛虽巧不如蚕」。)
由此禹偁寖有声,后遂登第,进用反在公前。
及公除知制诰禹偁先已为舍人,其词禹偁所行也,世以公为知人。
公在济州二年,太祖皇帝闻公名,诏赴阙,面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擢大理寺丞三门发运事。
吴越王钱俶入侍,选公知台州
公至临海上言:「钱氏籍其土地、民上之于有司,而赋入之数倍于其旧,盖欲张大以自纳于朝廷。
然濒海之民新得天子之吏,收养安辑,务从便省。
苟徵倍称之赋,恐失民心。
今州县文书具存,宜明诏有司,一取钱氏旧籍为赋入之理,则上之惠泽可以下究,濒海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职」。
诏下有司行之。
至今浙右之赋有轻者,因公言而用旧籍也。
明年,上遣使采访吴越官吏治状,公居最,以名闻,迁左赞善大夫、知饶州(原注:事见公集《题国清寺诗序》。),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
祝夫人已老,治家益严,公与陈国夫人事之益尽孝道。
辨色即往问安,因侍侧,食焉而后敢退。
盖尝新其室,墙圬未坚,问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
至是从京师乾州道远,非祝夫人所便,辞乞下迁,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以左拾遗召公兼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赐袭衣、银带、鞍勒、马,迁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献所著文章,上读累日,谓近臣曰:「才则吾自见矣,行孰优乎」?
有以公对,上言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
遂以本官知制诰
冀王入见,顿首再拜,愿留,上曰:「朕不以爱子而妨用贤也」。
卒不许。
是时宋兴四十馀年,中外几平,文学侍从言语政事之臣辐辏上前,至论德行必以公为称首。
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翰林学士,而执政欲用张洎,因对言:「洎之文学资次不在毕某下」。
上曰:「剧知文学资任不下毕某,第以之德行不及毕某尔」。
执政乃退,公遂为学士
明年,与苏易简知贡举,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以疾辞职,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会岁大饥,公发仓廪以赈济,且上言:「州界民转徙逃去者甚众,申诉失时,无以为赋租,故逃。
乞不问有状无状,复额经检未经检,一切赐当年田租,以安流亡」。
书奏不报而被召,乃以状上中书,力言之。
上始诏有司从公请,公虽去,而所活与安存盖千万数(奏疏与上中书状及三司牒见存。)
真宗皇帝将为皇太子,先以寿王尹京
公由谏议大夫开封府判官,及置东宫官属,诏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
其出入辅导,咨访谋画,从容与皇太子议论,阴为天下之赐者甚众。
而慎重周密,世莫得而闻也。
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书工部侍郎秘书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公自为他官时,以严正称。
及为京尹,上亦知人以严正惮公,故宫府常从为廷职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后使行。
会有贵人以攀附居近职,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辄强买之。
公请对,具言放恣无状,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
公之请对也,事连翰林学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公、禹偁于上前。
久之,公罢开封府,以礼部侍郎复入翰林学士
请出,遂以尚书兵部侍郎潞州
禹偁亦罢职知黄州,岁满,召入为翰林侍读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边,上以御劄诏百官言事。
时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养生息之后,府库廪庾充实,财赋赡足,虽有边难,而兴造建设恩赐如平日。
公预以为忧,乃言五事应诏,四事论遣将、用兵、使命、转饷,一事指言财用。
大略以「国家谷帛金钱储峙遍于天下,观之平日常若有馀,军旅既兴则虞不足。
盖俄顷之费或至万金,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散亡抄掠尚未敢论。
臣若不极言其理,则兵未罢而财先匮,何以枝梧?
乞申言有司,惟英雄才武筹策之人,或陷阵摧坚、执俘折馘,与夫疮残死事有功,朝廷并厚其禄廪,丰以货财,府库囷仓无所爱惜。
其如贵近恩泽,僧佛施利,技巧糜蠹,土木修营,左右无厌之求,后宫靡曼之费,愿一切罢去,以赡军需。
非惟事之当然,因可得人之死力」。
书奏,上纳用之。
公善谈论,美风采,疏眉隆准,望之如冠玉。
常写九经子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校,日以为常,无复出处之虑。
而耆年厚德,上益尊礼之。
李沆卒,中书宰相,上欲用公为相,乃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未也,行以卿为相矣」。
顿首辞谢,上曰:「朕以卿为相,岂特今日?
然国家多事,谁可与卿并为相者」?
公复顿首辞谢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后可以寄宰相之事。
如臣驽朽,岂足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临事不惑,此宰相器也」。
上曰:「准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刚,使气难用,奈何」?
公曰:「准尝自任以重,复尚气节,不为流俗所悦,或致人言。
然方今中国之民,蒙陛下圣德,耕桑戮力,安乐无事。
而西北搀枪,独未有宁岁。
器识,朝臣无出其上,通达善谋,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准之也,臣窃以为无难者」。
上曰:「虽然,当藉卿宿德以镇之」。
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寇准亦同日为相。
而公监修国史,位居上,盖上意也。
契丹入边,北州大略皆警。
公既与莱公为相,始议请上幸澶渊亲征,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而莱公欲遂治兵请行,公议犹有所待,与莱公不同。
上一日御便殿,公与莱公议于上前,曰:「累得边奏,契丹已谋南侵。
国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策其事,则边防之患盖未息也」。
公曰:「陛下已命将出师,委任责成,议戎辂亲行,驻跸澶渊,以见武节。
澶州郛郭非广,难久聚大兵,设或轻动,则反失机会。
时巡早晚,当俟仲冬」。
莱公曰:「大兵在外,故须陛下亲行澶渊
车驾之发,不宜缓也」。
上乃召二府具所议以状闻,卒用公议。
其后契丹统军顺国王达引兵压境,从骑掠顺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势以攻定武,所至为官军击却,乃益引兵东驻阳城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请议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虚实,上令莫州石普以书答之(原注:上令石普以书答继忠,见王沂公《笔录》。)
而公独以为可信,力赞上羁縻不绝,渐许其通和。
上曰:「自古獯鬻为中原强敌,非怀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则犷悍之性讵能柔服
继忠之奏虽至,而敌情不可测也,何以任之」?
公对曰:「陛下以至仁抚天下,德冠古今。
臣尝闻契丹归款之人皆言其国聚谋,以陛下精于求理,军国雄富,常虑一旦举兵,远复燕境。
今既来寇,封略锐气屡挫,虽欲罢去,且耻于无名,故兹勤请,谅非妄也。
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上于是始以手诏赐继忠,许其通和。
契丹之众遂击王超大军,超等按兵不动。
乃引兵攻瀛州甚急,瀛州拒之不得入。
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兵犹二十万。
当是时,已诏随驾诸军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留守,而朝论汹汹不定。
公与莱公请对,力陈于上前,上乃驾幸澶渊
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亲征,不信。
后闻车驾之发,大军会城下,与驾前诸军合数十万,大惧,悔其深入。
然业已南,遂掠德清,寖至澶州城北。
及车驾次卫南,其帅顺国王达出行军,伏弩自发射杀之,其众宵遁。
莱公从上卒至澶州观兵,而曹利用使契丹,得其要领,亦与使人姚东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约。
至今九十馀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见干戈,多出公计议,及荐寇准同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言兵备未发,太白昼见,有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当姑止;
或言大臣应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从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书莱公曰:「虽病宜行,上不听许。
大计已定,惟公勉之。
某病非所忧,得以身应星变而就国事,固其愿也」。
数日疾少间,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上还,兵罢,乃择要害,因河北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朗,与他守将皆各当其任。
遂通互市,除铁禁,招复流亡,使得契丹牛马皆还之,以示信。
北方稍安,乃广畜积,蠲逋负,因当时之务而为法制,如诸道榷酤之额不得增益,囚已论死而雪活者为劳,与诉不干己事特以重论之类,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闻鼓,告莱公与安王元杰通谋,朝听大骇,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公徐起论于上前,请治宗古,具得其诬罔,遂斩之,莱公复安于位。
未几,夏人赵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数科取士。
而公每见上,惟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无事,人给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江南惟袁有二盗,馀皆狱空。
上下晏然,称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岁间凡四在告,数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视事。
一日将朝,公复自占上台有变,因召家人约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门庐,与他执政论所条奏事甚悉。
未入对,疾作。
上闻,使中贵人络绎致问。
及疾甚,上不俟舆辇,步出至殿庐视之,殆不知人。
太医治疗不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舆送公归私第,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临哭之恸,赠太傅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监护丧事。
发引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薨,上谓寇准等曰:「毕某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励行,有古人之风。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生二子,长曰世长,公薨时为太子中舍,后终卫尉卿
次庆长,公薨时为大理寺丞,后终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终光禄少卿
从古,终驾部郎中
从厚,早卒;
从诲,终检校水部员外郎
从简,终惠州博罗县
从道,终殿中丞
从范,终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终太常寺太祝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十八人。
公丧,代国夫人事继母祝夫人至孝,以孝闻于当世(原注:王禹偁作公知制诰词,其略云:「文炳国华,行敦天爵。老于儒学,久次周行。且事继母以孝闻,典郡符而治最。谨厚周密,博达谦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传亦载公事继母以孝闻。)
自束发即知修饬为忠臣义士君子长者,而身行之。
至为辅相,终身操行未尝有玷,谈吐未尝有过失。
其谏说人主至切,不为曼词,发言十数,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晋书》百三十卷,板成,欲印赐辅臣宗室。
或上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
上疑,欲罢之。
公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
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岂特晋史」?
上以为名言,遂即印赐。
其他进对开发,多此类也。
平生奉养至自贬约,而赈赡宗族,赒恤故旧甚厚。
未尝问家事,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日,所馀俸禄无几。
比过殡葬,家遂贫。
其丧未终,陈国夫人使人问王文正公家假贷,是时文正已为宰相,乃见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尝谓毕某清德,有古人之风,群臣莫不闻。
今毕某任官至宰相,而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后,家用不足,则陛下所谓清德,有古人之风者可信矣。
毕某,先臣祜所举之进士也,素与臣通家。
今丧未终,其妻陈国夫人骆氏使人至臣家假贷。
臣备位宰相,所得俸赐有馀。
然毕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贷为生,窃谓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为私惠之时也」。
真宗皇帝闻之,叹息者良久,遂赐钱五百万。
天禧中陈国夫人卒于家,上念公未已,因诏终其孤俸,使终丧,仍加赐缯帛缗钱,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惟吕端、王祜相引重,与寇准、王、杨亿及少所从游韩丕、刘锡、杨璞友善,而王禹偁、陈彭年乃公门下士也。
公既力荐寇准为相,德公,两女皆嫁公之次子。
韩丕、刘锡、禹偁、彭年遂皆为名臣,惟璞数徵不起,有高节,世人谓之「徵君」,他无妄交者。
开封之对,禹偁黄州,公亦罢职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贫,安能遽之任乎」?
乃致白金三百两赆禹偁禹偁乃能为黄州之行。
其后济人作堂,绘公与禹偁之像,岁时礼之,号曰「二贤堂」。
公为冀王记室,宫中谓之毕校书
及后为宰相,宫中因事犹以校书名之。
庄献明肃太后垂帘,问毕校书之子孙安在,当时辅臣对:「公有二子,皆在外为郡守」。
太后曰:「毕校书有德行,先帝疾革犹思之,宜善视其子,与迁官」。
二子素不事干谒,闻太后言,亦竟不请问。
执政避匿殊甚,未尝迁也。
仁宗皇帝时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上言:「澶渊之役,寇准之劳居多。
准之为相,毕某之所荐也,有功,愿录用其子孙」。
而公之次子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迁官。
乃特迁少府监而已。
公多藏古书,博览无所不记。
著为文章诗篇,皆辩丽宏远,指物见意,有古风,不用当时文体,景德中陈彭年次为三十卷。
尤善议论,其论朝廷事议奏甚众,然退辄毁其稿,今稀有存者。
毕氏自居代云中时,贫无产。
及公遭遇,又不治产。
其子去丞相未远,仕宦亦至九卿,尤贫不肯问生事,诸孙亦然。
故毕氏自太师而上,丞相而下,可记者盖七世无田园云。
尚书祠部员外郎文府君墓志铭明道二年十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文潞公文集》卷一二、乾隆《汾州府志》卷二八、嘉庆《介休县志》卷一二、光绪《山西通志》卷九九 创作地点: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
夫水之有原,原出之深者,其流长;
人之本祖,祖德之厚者,其嗣昌
噫!
原深而德厚者,见之于吾祖祠部府君矣。
府君讳锐字挺之本姓敬,当晋室,以犯高祖御名,改赐今姓,取文之象也。
至圣朝,以避翼祖讳,遂不复旧。
有妫之裔,迁育于姜,子完之孙,以谥为姓,自时厥后,胄绪益蕃。
或占数于平阳,或派居于蒲坂
八代祖、太尉平阳王有大勋力于中宗,载于国书,可以复视。
高祖晤,大和中鸿胪丞北都留守判官
曾王父穟时,以明经中第,守汾州参军
未几,留判归老于西河参军荣侍于膝下。
且又嘉是山水,乐其土风,乃自河东县之同果里徙居于是。
府君今为西河介休县人也。
王父沼,泽州录事参军
烈考崇远长兴中辽州平城簿,与晋高祖有丰沛之旧。
天福初龙兴大夏,凤起晋阳,遂以协赞之功,亟升出宰之任,授代州崞县,稍迁并州太谷县
虽幄中之助居多,而绵上之封盖薄。
方将偕隐,以保天和,属刘氏偏霸于太原,选用俊贤,縻以要职。
而又两宰剧县,载更郡辖,而考终于家。
有子二人,其长蚤亡,府君即其次也。
始以荫补郊社署丞,寻辟石州军事推官
太平兴国中,武车载驾,王师有征,后主率并民因垒。
太宗皇帝霈阳春之泽,封归命之侯,凡刘氏之旧臣,率度材而被用。
府君方以疾退,便于家居,且以颐养为怀,无复出处之意。
虽诏书搜访,州司敦遣,竟以疾辞,不克上道。
常以杖履浮沉于乡里,颇用文酒燕乐于友朋,故与进士温梦说、诗僧崇果、绍休辈有世外莫逆之契。
药喜弗验,坏梁斯及。
至道二年九月三日启手足于晋陵里之第,享年五十有三。
府君始娶王氏,故户部郎中丕之女也。
庆善之门,禀柔懿之德,天夺其算,先府君而亡。
有子三人:长曰洎,今为司勋员外郎荆湖南路转运使
次曰淳,郊社斋郎
次曰渊,未仕而亡。
有女一人,适史氏。
再娶郭氏,有子一人,曰渭。
府君以长子之登朝遘庆,凡四追命为尚书曹员外郎,夫人追封临沂县太君
洎娶耿氏,有子一人,曰彦博,即府君之嫡孙。
天圣五年春进士甲科,今为殿中丞、知并州榆次县,权倅西河郡事。
而耿氏蚤亡,亦以彦博预殿闺之引籍,遘农坛之展礼,得援恩例追封扶风县君
再娶申氏,封永乐县君
有子一人,曰彦若,应进士举
有女二人,长适将作监主簿鞠齐卿,故天章阁待制咏之子也;
次适进士成伟,殿中丞元吉之子。
府君之次男淳,始娶郭氏、冀氏,皆蚤亡,今娶武氏,有子四人:长曰彦先,次曰彦国,其次皆幼。
渭娶王氏。
斯皆府君贻谋积德之至厚,故子孙锡美流光之寖昌也。
彦博之生也后,不获逮事,捧遗砚以出涕,瞻画像而下榻。
尝立侍于父、叔,因习闻于话言。
曰:惟府君局量闳深,性资端厚,信行著于乡党,仁爱洽于族姻。
希蜀严之沉冥,达羲《易》之素履。
善教诸子,俾家声。
尝曰:「扶阳之门,满籯非宝;
刘氏之室,七业俱成。
吾素志也,尔曹勉之」。
惟以清白传家,不以业产为事。
识者以府君为林宗、干木,西河之后出也,所不至者寿尔。
府君弃代之年,权窆于里第之西原
今岁在作噩,利即真宅,即以明道二年十月十七日己酉得吉卜于灵石县之孝义原。
祖母临沂太君,先葬于介休县西原,陪祖考之旧封,松槚美茂,不复迁祔,从古礼也(《礼》曰:「铭者称先祖之美,旌孝孙之心也。」庸刻沈础,以识佳城。铭曰:)
王父之德,柔嘉维则。
行有枝叶,信著金石。
州党胥化,宗姻是式。
跌宕文石,涵泳典籍。
美璞中存,含华内蕴。
道屈当世,庆流后昆。
祠曹追命,密印推恩。
绵山南峙,汾流东瀰。
吁嗟佳城,兹焉宁止。
圆石勒铭,徽音无已。